(资料图)
《封神》,封神。
《封神》看了第二遍了。
从电影院出来,看着街边一闪而过的车和行色匆匆的路人,我有些恍惚,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是在现实世界,还是在千年前的大商。八月了,晚风渐凉。风过,脸上未干透的泪痕张扬着自己的存在。从影院走路回家不过十来分钟,我反复问自己,为什么哭。为亲情和友情而哭?为少年成长而哭?为极致的美学呈现而哭?还是为了所有参与人员的匠心而哭?
少年的成长是刺痛的。在爱里长大的孩子,怀揣着成为英雄的心,一步一步向前走着。可当他以为自己就快要真正认识到英雄,成为英雄的时候,子弑父,臣弑君,兄弟反目,英雄破灭,让在爱和平和美好中成长起来的少年,和他尚未完全成型的价值观不断接受挑战。舞动的刀剑、战马的嘶鸣、横流的血泪将他的世界击碎再重新组合,创造出一个新的少年,一个成长了的少年。在少年破碎又重组的世界里,有着善恶黑白,有着君臣之礼、父子之序,也有着绝对的不容侵犯的权威和无奈的妥协。少年从稚嫩变得成熟的具体经历变化了许多,但其中的撕裂和疼痛,还有来自前人的温暖,却是永远不会变的。自我的成长经历和姬发的成长在那一刻似乎重叠在了一起,看着姬发的成长,也在回望着自己的成长。
冀州城下的军队,在茫茫白雪中显得格外壮观。高空俯瞰下的皇家军队,矩阵排列,是“规矩”的具象化表达;高耸的朝歌城门,层叠的祭天台,是“王权”的化身;似乎并不符合物理学规律,上大下小的鹿台,又似乎表达着“离经叛道”……横亘在姬发和镜头之间的牢笼,是地牢里的牢笼,更是少年内心还未冲破的牢笼;“不可擅离西岐”是来自父亲的嘱托,更是一语成谶的悲哀;透过乌云洒进庭院的阳光,是哥哥的爱意,也是哥哥从西岐带来的生机;雨中嬉戏的妲己和衣衫凌乱的纣王,是情欲的外化,也是独属于中国人的含蓄……“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”,那是神权统治和中国人的神话信仰;满是浮雕的门窗柱阶,那是中国人独到的审美追求;汤池里妲己的头发围着纣王,白色的汤和长而黑的发,恍若太极阴阳图……考究的服饰,不断重复、变奏的主题音乐,中国大鼓,篪,角……《封神》可以毫不夸张地称为一场极致的美学盛宴,是中国人独到的美学传统的展现,这些来自声画的洗礼,震撼着每一个能读懂它的灵魂。
或许是出于专业原因,我曾一度认为《封神》的系列纪录片比路演现场以及媒体采访好看,甚至和电影本身一样好看。看完纪录片,我和好友玩笑称,我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TVB。那时候的电影工作者不像现在如此浮躁,而是愿意静下来潜心去学习和研究。整个看电影过程中,我哭了五次。第一次落泪,是片名“封神”二字出现在银幕的上的那一刻。这似乎不是一个泪点,但是我毫无征兆地哭了。因为我想到了创作者们筹备的十年,沉积等待的五年,不断推翻重来的剧本和人物形象设定,手搓的树林,手工艺人一笔一笔刻画出来的房梁柱子门窗,演员们一次次从马背上跌落爬起,日复一日练习弯弓射箭……在这样的环境下,愿意做这样的付出,怎么不叫人动容?在我深知其中之艰难和痛苦的情况下,这怎能不叫人敬佩和景仰?《封神》撑住的是晃动的内娱,也撑住了岌岌可危的中国电影。
《封神》是我愿意看第三遍,第四遍,甚至第五六七八遍的电影,它是一部越看越有味道,能发掘更多细节,感受到更多来自文化的精神的冲击的电影,它也是一部能够让中国电影市场为之震颤的,成为一代又一代影视工作者不断回顾的,能够留名青史的好作品。静下心来,走进电影院,在看肌肉的同时,看看中式美学,看看叙事,体会血脉深处和电影灵魂的共振。